Chapter 7 “太乙真人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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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7 “太乙真人”
「系統重啟，當前情感感知等級 F，能力等級 Lv 7，姜幻對你好感度 10。」
還沒睜開眼就皺起眉頭，好感度仿佛紮在柏鏡川心頭的一顆仙人球，不能主動用手拔掉，只能用身體做出各種動作讓刺快點脫落——不爽，很不爽。
柏鏡川睡了一個小時就起床了，待機空間的床是一塊鈦合金板，躺在上面像手機放在無線充電寶上。待機空間是專門為來到現實世界的數據進行修整而制作的空間，用來在沒有住所的過渡時期洗澡更換衣服，升級體力，以及調整道具裝備。剛醒來的柏鏡川差點被閃爍的多彩光亮閃瞎，恨恨地閉上眼。骰子從肩膀閃現出來，散發出紫色的光亮：“還喜歡嗎，待機空間。”
“這不是住處，是 disco 燈球，我在魔蕪城都不會去歌舞街，現在被迫忍受你們的燈光汙染。”
房間裏有機械組、模型和抽象裝飾，燦爛反光的包裝紙和幹枯的塑料花堆疊在地上，各路顏色鉆進瞳孔打架，活活把眼壓打高了。骰子在空中轉圈：“編號 067831，不要詆毀萬神之境的修整區，這是給參與實驗的人調整思鄉情結用的，你不喜歡不代表其他人不喜歡，有的體驗用戶因為太想念魔蕪城，進到這兒痛哭流涕。”
柏鏡川的手指劃過衣櫃裏的衣服，表情冷峻，“優勝劣汰是人類法則，我的等級是 F，還是會令姜幻討厭的上司身份，最重要的是我對戀愛並無興趣。你覺得以我的處境，有心情在待機空間休閑嗎。”
“李博德怎麽可能害怕逆境。你在公司瘋狂把好感度拉平的樣子十分迷人，我就知道執行官殺伐果斷不會讓人失望的。”
衣櫃裏是五顏六色飽和度極高的衣服，閃片流蘇和蕾絲令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骰子的勸誘沒停：“這裏是現實世界，你穿得和從前不一樣，也有利於你扔掉人設。”
“放心，我絕對不穿。”
“嘴硬心也硬。”
“出去好嗎？我要換衣服。”
骰子飄出玻璃門外，半透明的玻璃隔住了窺視的視線，但能透出修長的影子，是經過系統鍛煉的身體，手臂肌肉線條瘦韌，擁有姣好的腰線和平直的肩膀——優越的頭身比和直角肩，是李博德非凡人設的一部分。骰子在門外嘆了口氣：“真是完美的身材，沒有女孩抗拒得了，是誰創造了你呢，簡直是造物神。不過這樣的外表必定招來盲目的暧昧……圖謀不軌都是壞文明，收集的情感數據肯定不能全部使用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骰子換了話題：“你打算怎麽追她？如果直接告訴她，你直接失格出局。”
“我想我不必過多努力，因為你們肯定會盡可能制造羈絆，換句話說，我的任務肯定都和她有關。”
“你都不想知道你和她究竟有什麽樣的關系嗎？”
“要我說實話嗎？”柏鏡川認真打領帶：“我並不感興趣。”
穿戴完畢站在鏡子前，幹凈文藝的裝扮被多彩的燈光照射，他簡直感覺自己臟了。反倒是前一夜的江景和雨後的落葉令他感到愜意，連空氣都清新一些，呼吸舒暢。
已經開始適應現實世界了嗎？
骰子在背後觀察柏鏡川，自言自語：“我深知魔蕪城執行官李博德的脾性——極致理智，殘忍，平靜的表象下洞悉一切，迷人是因為教養不允許你粗魯，真實的溫柔尚未可知。但你的確有較為悲情的部分，比如經常抱憾，運氣不算太好，不在意只是因為大多數和感情有關的事情他都沒得到……所以為了你的任務，我們準備了另一個設定。”
“什麽意思。”
沒等骰子回答，面板上閃現一串文字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骰子捏著嗓子：“她在想你哎——”
柏鏡川對十四層的改造從休閑區的游戲房開始。他說話的聲音不大，但很低沈，短短的“註意”也會讓人緊張。他是用一己之力留下項目的制作人，整個團隊很難違抗他的意志，保住工作是得民心的開始。
“首先需要清空這間房間，重新修改交互邏輯做一個完全沈浸的體驗房。公司的動捕設備是影視級了，光學捕捉系統應該足夠重新定義動作的觸發條件。我們需要把動作清單拉出來，最基礎的行走、奔跑、跳躍、打鬥動作、男主的招式，都需要羅列。投影的視覺時間有限，標準的 cave 還要搭雙人太久了，先做個 L 型就可以。盡可能和手機的進入方式一樣，單人還是雙人沈浸感都會很強。”
一周時間，游戲房裏滿地的電線和歷代各式各樣的游戲機卡帶都被清空，天花板安裝了動捕攝像機，角落擺著最高性能的主機，刀槍劍上通通裝上 mark point，測試還沒開始，交互小哥就敲開柏鏡川的辦公室要求增加預算：“交換機不行，還是需要萬兆級……”
柏鏡川拿出鋼筆——他的審美有著老派的學院氣，簽字像在演電影，是不用布景就自帶氛圍的男人。姜幻不禁想起被救下那一幕，柏鏡川突然出現攔腰把她抱在懷裏，太巧合了，像命運的指引。
“我最新發現的新聞。”阿基拉把手機遞到姜幻面前：“你最喜歡的《情潮》是柏鏡川寫的。”
這讓姜幻瞪大了眼睛：“哈？你在哪裏看見的？”
“今天放出來的通稿啊，柏鏡川正式入職洛瑞，作品是獨立游戲《情潮》。”
姜幻認真看著屏幕，史上最年輕的獨立游戲制作人柏鏡川，二十二歲加入日本著名的游戲制作團隊，被譽為最有前途的創意設計師，二十五歲受邀前往美國制作游戲，三年後套現變身隱士去英國讀書，同年發布獨立游戲《情潮》，獲得年度 TGA 最佳劇情獎和年度游戲，目前離開游戲創作領域進入 VR 全息陪伴項目研究，成為洛瑞的空降兵加入女性向游戲《熱戀大陸》成為制作人，名副其實的打工皇帝。
這太離譜了，柏鏡川原來是她的偶像？
“你該不會忘了當年自己是怎麽誇《情潮》的吧？”
姜幻當然記得！這可是看了預告第一時間下載，幾乎不眠不休玩了七天，並且近一年反反覆覆二刷三刷的游戲。它講述的是地球在遭受危機之後一部分人靠著記憶遷移去了新星球，一對戀人也因此分開，只能靠著相隔許久的電波接收到思念，再在新建的和地球相同的城市裏尋找戀人的痕跡。姜幻癡迷這個故事，總覺得它像個科幻寓言，又像個繾綣的童話。畫面太唯美，她一度猜測作者是個女孩，不然怎麽會如此細膩。
現在告訴她創作《情潮》的人是柏鏡川，相當於盲人追星女孩演唱會第一排忽然看清偶像是誰，這不是驚喜，而是太震撼了變成驚嚇。
如果前幾天對柏鏡川的印象是成熟睿智又淡漠，能夠勝任制作人但多少有點魅力，因為這麽點淺顯的理由覺得他迷人還是有點牽強；現在加上 TGA 年度獨立游戲的原創作者，柏鏡川就過於完美了。
水晶球的燈徹底亮了，旋轉木馬正在她面前起伏旋轉。
被推了推回過神，柏鏡川把厚厚一摞主線資料往桌上一按：“麻煩認真給我講述一遍你們的構思思路，言情情節不用因為我是男人而不好意思，意圖都講清楚，可以嗎？”
長桌兩側七個文案排排坐，姜幻手邊放了便簽紙，一邊聽一邊一頁頁地貼上去，起初姜幻覺得他認真，後來越貼她越心虛，到最後其他人都困了，姜幻仍舊全神貫註。文稿最後摞在一起，五顏六色的貼紙令人感動——仿佛回到在影視公司打工時，姜幻還是只負責記錄的無名小卒，參加頭腦風暴故事會的日子。現在她還在代理主文案的職務，一直做被風向牽來牽去的墻頭草，她第一次有了安全感。
但不足以完全依賴他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不需要太多旁白和描寫，對話配合動作就夠了。現在美術相對已經定型的情況下，你們每一幕都得重新調整，減掉大段描寫，畫面要幹凈一點。男主人公有最初版本的定稿嗎？”
姜幻急忙舉手：“有！就在文案系統裏！”
“別急。”柏鏡川突然溫柔笑笑："我很信任你。"
一句話讓她哽住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劇情上我並不能替你們去做抉擇，接下來我也不會幹預，畢竟女性視角更懂怎樣去寫，你們肯定有獨到的見解。但以我個人的經驗，每一個小節內男主要引發一下玩家的好奇心，無論是冒險題材還是正常都市戀愛，都要留下一些懸疑感。可能是美術和技術優先，定稿限制了你們對劇情的發揮。這個叫端木玄的人物是誰寫的？看來對他感情很深。”
被誇了？姜幻輕輕舉起手，卻看到柏鏡川皺了眉頭。一會兒紅臉一會兒白臉，什麽陰陽人。
“他意外地……很懂啊。有些臺詞比我們寫的男主還好，不會是真的惡補過了吧。”另一位文案發消息給姜幻，姜幻看著手機，耳邊是柏鏡川的教誨：“有一些經典臺詞要多關註，別人的優點我們要承認，然後超越它。如果你想成長，有對手讓你寢食難安，是你的幸運……”
這是曾經被刪除的一段經典臺詞，在女主面臨強者時，導師給予這樣的教誨，也等著女主成長成可以與自己比肩的對手。姜幻寫出它時並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徹底刪除，也沒想過會從陌生的上司口中一字不差地聽到。
她恍惚地坐在原地，看著陽光落在和其他人交談的柏鏡川身上。如果靈感是塵埃，漂浮時落在另一個星球上閃爍出光澤，再被發出的星球接收，是宇宙制造的遙遠浪漫。他究竟是怎麽知道的？
空調吹過來的風有點冷，姜幻抱著手臂坐在出風口顫抖——空調壞了。其他會議室都被占滿，員工在會議室坐滿，沒有其他的位置，姜幻的手早就僵了。柏鏡川慢慢走到空調前，身材高大直接擋住了出風口，講到一半突然說：“空調壞了，下次換個地方開會。”
她只被太陽曬著，很快就暖和了。
他是看在眼裏特意來擋住的嗎？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過完整個主線已是深夜，文案組出門發現，每個人工位上多了個小盒子，是在市中心需要排隊的 lamille 蛋糕，拆開紙盒，蛋糕上面浮著一層水珠——已經送來有一陣子了。年輕的實習生很直接：“柏老師，您點給我們的嗎。”
柏鏡川笑著點點頭，文案組清脆的感謝一聲接一聲。大家倒戈得好快，報數一般的感謝數到最後，只剩下姜幻沒說話。
姜幻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因為在她的認知裏，柏鏡川並不喜歡大家，甜品肯定也不是純粹為了犒勞員工，他冷漠，淡然，只和人有必要的交往，和人保持距離，說不定只是自己想吃蛋糕。
但蛋糕是無辜的。她嘗了一口，檸檬和奶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奇怪，甜和酸很突兀，她是對甜品很挑剔的類型，給她自己做肯定比這個美味得多。
大家都很滿意，阿基拉托著蛋糕湊近姜幻：“他們給柏鏡川起了個外號。”
“什麽”。
阿基拉看了看柏鏡川的方向，神秘兮兮拉過姜幻：“他們叫他‘太乙真人’。”
……外表看上去，這個名字的確很貼切。
姜幻在辦公室尋覓茶包，實際上已經走到了柏鏡川辦公室門口。柏鏡川有點狼狽——他正用手把一整塊蛋糕往嘴裏送，吃得十分投入，像低血糖急需補甜，又像惡疾發作。姜幻忍住了把瞪大的眼睛閉合回正常大小：“蛋糕的確很好吃，柏老師，您是沒有拿叉子嗎？”
“……嗯，沒有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柏鏡川用手臂推了推，仿佛故意藏住餐具。姜幻有點想笑，喜歡吃甜食有什麽丟臉的，沒發現勺子也不是什麽錯事，大口吃東西不是很正常嗎，用手吃，看來是真的急眼了。但想到柏鏡川是《情潮》的制作人，她肅然起敬，
稱呼都變得禮貌了：“您是怎麽做到的？”
“什麽。”
“在會上說服大家接受項目繼續，並且一口氣看完這麽多文案做出指點……”
“這跟我關系不大，是你們的努力——我才來了多久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80。」
“之前不是覺得項目沒有前景，還覺得團隊沒有士氣也沒有才華，甚至要直接遣散團隊……”
“我改主意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有鐘情陪伴感的下屬這麽努力又肯付出真心，我不認真對待，會為你們花費的時間而愧疚。時間和真心是最不能浪費的，不是嗎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你，你不要這麽說。”姜幻看向地板，嘴裏嘀咕著：“他們都說你兇狠又沒禮貌，搞得我以為你和之前的直男癌制作人一樣，這項目被你帶又要完蛋，才這麽魯莽……”
“不用愧疚也不用在意。都是為了同一目的，那麽把事情做好就可以，不必維持多麽深厚的感情。第一印象差也不要緊，只要共事順利，對我沒有好感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……”姜幻完全沒話說，太完美了，幾分鐘的工夫，逼都讓他裝完了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何況，感謝我的話只有你沒說。”柏鏡川按了電梯。
蛋糕還沒吃完，群發郵件就到了。不僅姜幻，整個制作組都沈默了，密密麻麻的計劃進度表令人窒息，項目留下意味著全盤重做——不發瘋的柏鏡川雖然溫柔睿智，舉手投足都散發著魅力，絲毫不影響他是可怖的魔鬼。
但姜幻的水晶球已經開始旋轉，難得遇到這樣的導師，能力無限又思路清晰。想到這裏她鼓起勇氣：“柏老師，我有之前做過的人物設定和主線故事的手寫稿，雖然 unity 裏的沒了，但我還有。”
柏鏡川毫不猶豫：“好，帶來給我看看。”
“你願意教我嗎？我是《情潮》的粉絲……”
“可以。我的條件是——不要靠近我。我會誤會。”
“啊？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。」
柏鏡川像對浪漫過敏，克制著去找濕巾擦手紙奶油，似乎有些煩躁：
“我的確對一般人類都不感興趣，但和你有特殊的羈絆。我不能理解，畢竟我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。只是你……真的很特別，讓我好奇卻又急躁，難以看透，不得不升起防備心。你身上也有我想知道的答案，在找到答案之前，我可能目光會一直為你停留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」
電梯門緩緩關上，柏鏡川輕輕瞟了他一眼，那裏面的目光和夢裏夢到的完全不同，冷硬，審視，不想對他浪費時間，識趣者應該盡可能逃離他的視線，不要再被他厭煩。
她被討厭了。姜幻面對著電梯攥緊了拳頭，裏面映出自己的臉，憔悴，焦急，被工作蹂躪過，的確不太體面。
那張揉皺的白紙像個隱喻，如果非要寫上去什麽，或者揉碎了弄臟了才能得到答案，姜幻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，她不喜歡留有謎團，好奇了就要去問，受傷也沒關系，但她肯定要去故意揉皺這張紙，就像自己要在柏鏡川身上抓住什麽。
PS：新的一章來啦！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，小張先癱倒明天來評論區回覆大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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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系統重啟，當前情感感知等級 F，能力等級 Lv 7，姜幻對你好感度 10。」
還沒睜開眼就皺起眉頭，好感度仿佛紮在柏鏡川心頭的一顆仙人球，不能主動用手拔掉，只能用身體做出各種動作讓刺快點脫落——不爽，很不爽。
柏鏡川睡了一個小時就起床了，待機空間的床是一塊鈦合金板，躺在上面像手機放在無線充電寶上。待機空間是專門為來到現實世界的數據進行修整而制作的空間，用來在沒有住所的過渡時期洗澡更換衣服，升級體力，以及調整道具裝備。剛醒來的柏鏡川差點被閃爍的多彩光亮閃瞎，恨恨地閉上眼。骰子從肩膀閃現出來，散發出紫色的光亮：“還喜歡嗎，待機空間。”
“這不是住處，是 disco 燈球，我在魔蕪城都不會去歌舞街，現在被迫忍受你們的燈光汙染。”
房間裏有機械組、模型和抽象裝飾，燦爛反光的包裝紙和幹枯的塑料花堆疊在地上，各路顏色鉆進瞳孔打架，活活把眼壓打高了。骰子在空中轉圈：“編號 067831，不要詆毀萬神之境的修整區，這是給參與實驗的人調整思鄉情結用的，你不喜歡不代表其他人不喜歡，有的體驗用戶因為太想念魔蕪城，進到這兒痛哭流涕。”
柏鏡川的手指劃過衣櫃裏的衣服，表情冷峻，“優勝劣汰是人類法則，我的等級是 F，還是會令姜幻討厭的上司身份，最重要的是我對戀愛並無興趣。你覺得以我的處境，有心情在待機空間休閑嗎。”
“李博德怎麽可能害怕逆境。你在公司瘋狂把好感度拉平的樣子十分迷人，我就知道執行官殺伐果斷不會讓人失望的。”
衣櫃裏是五顏六色飽和度極高的衣服，閃片流蘇和蕾絲令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骰子的勸誘沒停：“這裏是現實世界，你穿得和從前不一樣，也有利於你扔掉人設。”
“放心，我絕對不穿。”
“嘴硬心也硬。”
“出去好嗎？我要換衣服。”
骰子飄出玻璃門外，半透明的玻璃隔住了窺視的視線，但能透出修長的影子，是經過系統鍛煉的身體，手臂肌肉線條瘦韌，擁有姣好的腰線和平直的肩膀——優越的頭身比和直角肩，是李博德非凡人設的一部分。骰子在門外嘆了口氣：“真是完美的身材，沒有女孩抗拒得了，是誰創造了你呢，簡直是造物神。不過這樣的外表必定招來盲目的暧昧……圖謀不軌都是壞文明，收集的情感數據肯定不能全部使用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骰子換了話題：“你打算怎麽追她？如果直接告訴她，你直接失格出局。”
“我想我不必過多努力，因為你們肯定會盡可能制造羈絆，換句話說，我的任務肯定都和她有關。”
“你都不想知道你和她究竟有什麽樣的關系嗎？”
“要我說實話嗎？”柏鏡川認真打領帶：“我並不感興趣。”
穿戴完畢站在鏡子前，幹凈文藝的裝扮被多彩的燈光照射，他簡直感覺自己臟了。反倒是前一夜的江景和雨後的落葉令他感到愜意，連空氣都清新一些，呼吸舒暢。
已經開始適應現實世界了嗎？
骰子在背後觀察柏鏡川，自言自語：“我深知魔蕪城執行官李博德的脾性——極致理智，殘忍，平靜的表象下洞悉一切，迷人是因為教養不允許你粗魯，真實的溫柔尚未可知。但你的確有較為悲情的部分，比如經常抱憾，運氣不算太好，不在意只是因為大多數和感情有關的事情他都沒得到……所以為了你的任務，我們準備了另一個設定。”
“什麽意思。”
沒等骰子回答，面板上閃現一串文字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。」
骰子捏著嗓子：“她在想你哎——”
柏鏡川對十四層的改造從休閑區的游戲房開始。他說話的聲音不大，但很低沈，短短的“註意”也會讓人緊張。他是用一己之力留下項目的制作人，整個團隊很難違抗他的意志，保住工作是得民心的開始。
“首先需要清空這間房間，重新修改交互邏輯做一個完全沈浸的體驗房。公司的動捕設備是影視級了，光學捕捉系統應該足夠重新定義動作的觸發條件。我們需要把動作清單拉出來，最基礎的行走、奔跑、跳躍、打鬥動作、男主的招式，都需要羅列。投影的視覺時間有限，標準的 cave 還要搭雙人太久了，先做個 L 型就可以。盡可能和手機的進入方式一樣，單人還是雙人沈浸感都會很強。”
一周時間，游戲房裏滿地的電線和歷代各式各樣的游戲機卡帶都被清空，天花板安裝了動捕攝像機，角落擺著最高性能的主機，刀槍劍上通通裝上 mark point，測試還沒開始，交互小哥就敲開柏鏡川的辦公室要求增加預算：“交換機不行，還是需要萬兆級……”
柏鏡川拿出鋼筆——他的審美有著老派的學院氣，簽字像在演電影，是不用布景就自帶氛圍的男人。姜幻不禁想起被救下那一幕，柏鏡川突然出現攔腰把她抱在懷裏，太巧合了，像命運的指引。
“我最新發現的新聞。”阿基拉把手機遞到姜幻面前：“你最喜歡的《情潮》是柏鏡川寫的。”
這讓姜幻瞪大了眼睛：“哈？你在哪裏看見的？”
“今天放出來的通稿啊，柏鏡川正式入職洛瑞，作品是獨立游戲《情潮》。”
姜幻認真看著屏幕，史上最年輕的獨立游戲制作人柏鏡川，二十二歲加入日本著名的游戲制作團隊，被譽為最有前途的創意設計師，二十五歲受邀前往美國制作游戲，三年後套現變身隱士去英國讀書，同年發布獨立游戲《情潮》，獲得年度 TGA 最佳劇情獎和年度游戲，目前離開游戲創作領域進入 VR 全息陪伴項目研究，成為洛瑞的空降兵加入女性向游戲《熱戀大陸》成為制作人，名副其實的打工皇帝。
這太離譜了，柏鏡川原來是她的偶像？
“你該不會忘了當年自己是怎麽誇《情潮》的吧？”
姜幻當然記得！這可是看了預告第一時間下載，幾乎不眠不休玩了七天，並且近一年反反覆覆二刷三刷的游戲。它講述的是地球在遭受危機之後一部分人靠著記憶遷移去了新星球，一對戀人也因此分開，只能靠著相隔許久的電波接收到思念，再在新建的和地球相同的城市裏尋找戀人的痕跡。姜幻癡迷這個故事，總覺得它像個科幻寓言，又像個繾綣的童話。畫面太唯美，她一度猜測作者是個女孩，不然怎麽會如此細膩。
現在告訴她創作《情潮》的人是柏鏡川，相當於盲人追星女孩演唱會第一排忽然看清偶像是誰，這不是驚喜，而是太震撼了變成驚嚇。
如果前幾天對柏鏡川的印象是成熟睿智又淡漠，能夠勝任制作人但多少有點魅力，因為這麽點淺顯的理由覺得他迷人還是有點牽強；現在加上 TGA 年度獨立游戲的原創作者，柏鏡川就過於完美了。
水晶球的燈徹底亮了，旋轉木馬正在她面前起伏旋轉。
被推了推回過神，柏鏡川把厚厚一摞主線資料往桌上一按：“麻煩認真給我講述一遍你們的構思思路，言情情節不用因為我是男人而不好意思，意圖都講清楚，可以嗎？”
長桌兩側七個文案排排坐，姜幻手邊放了便簽紙，一邊聽一邊一頁頁地貼上去，起初姜幻覺得他認真，後來越貼她越心虛，到最後其他人都困了，姜幻仍舊全神貫註。文稿最後摞在一起，五顏六色的貼紙令人感動——仿佛回到在影視公司打工時，姜幻還是只負責記錄的無名小卒，參加頭腦風暴故事會的日子。現在她還在代理主文案的職務，一直做被風向牽來牽去的墻頭草，她第一次有了安全感。
但不足以完全依賴他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不需要太多旁白和描寫，對話配合動作就夠了。現在美術相對已經定型的情況下，你們每一幕都得重新調整，減掉大段描寫，畫面要幹凈一點。男主人公有最初版本的定稿嗎？”
姜幻急忙舉手：“有！就在文案系統裏！”
“別急。”柏鏡川突然溫柔笑笑："我很信任你。"
一句話讓她哽住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劇情上我並不能替你們去做抉擇，接下來我也不會幹預，畢竟女性視角更懂怎樣去寫，你們肯定有獨到的見解。但以我個人的經驗，每一個小節內男主要引發一下玩家的好奇心，無論是冒險題材還是正常都市戀愛，都要留下一些懸疑感。可能是美術和技術優先，定稿限制了你們對劇情的發揮。這個叫端木玄的人物是誰寫的？看來對他感情很深。”
被誇了？姜幻輕輕舉起手，卻看到柏鏡川皺了眉頭。一會兒紅臉一會兒白臉，什麽陰陽人。
“他意外地……很懂啊。有些臺詞比我們寫的男主還好，不會是真的惡補過了吧。”另一位文案發消息給姜幻，姜幻看著手機，耳邊是柏鏡川的教誨：“有一些經典臺詞要多關註，別人的優點我們要承認，然後超越它。如果你想成長，有對手讓你寢食難安，是你的幸運……”
這是曾經被刪除的一段經典臺詞，在女主面臨強者時，導師給予這樣的教誨，也等著女主成長成可以與自己比肩的對手。姜幻寫出它時並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徹底刪除，也沒想過會從陌生的上司口中一字不差地聽到。
她恍惚地坐在原地，看著陽光落在和其他人交談的柏鏡川身上。如果靈感是塵埃，漂浮時落在另一個星球上閃爍出光澤，再被發出的星球接收，是宇宙制造的遙遠浪漫。他究竟是怎麽知道的？
空調吹過來的風有點冷，姜幻抱著手臂坐在出風口顫抖——空調壞了。其他會議室都被占滿，員工在會議室坐滿，沒有其他的位置，姜幻的手早就僵了。柏鏡川慢慢走到空調前，身材高大直接擋住了出風口，講到一半突然說：“空調壞了，下次換個地方開會。”
她只被太陽曬著，很快就暖和了。
他是看在眼裏特意來擋住的嗎？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過完整個主線已是深夜，文案組出門發現，每個人工位上多了個小盒子，是在市中心需要排隊的 lamille 蛋糕，拆開紙盒，蛋糕上面浮著一層水珠——已經送來有一陣子了。年輕的實習生很直接：“柏老師，您點給我們的嗎。”
柏鏡川笑著點點頭，文案組清脆的感謝一聲接一聲。大家倒戈得好快，報數一般的感謝數到最後，只剩下姜幻沒說話。
姜幻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因為在她的認知裏，柏鏡川並不喜歡大家，甜品肯定也不是純粹為了犒勞員工，他冷漠，淡然，只和人有必要的交往，和人保持距離，說不定只是自己想吃蛋糕。
但蛋糕是無辜的。她嘗了一口，檸檬和奶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奇怪，甜和酸很突兀，她是對甜品很挑剔的類型，給她自己做肯定比這個美味得多。
大家都很滿意，阿基拉托著蛋糕湊近姜幻：“他們給柏鏡川起了個外號。”
“什麽”。
阿基拉看了看柏鏡川的方向，神秘兮兮拉過姜幻：“他們叫他‘太乙真人’。”
……外表看上去，這個名字的確很貼切。
姜幻在辦公室尋覓茶包，實際上已經走到了柏鏡川辦公室門口。柏鏡川有點狼狽——他正用手把一整塊蛋糕往嘴裏送，吃得十分投入，像低血糖急需補甜，又像惡疾發作。姜幻忍住了把瞪大的眼睛閉合回正常大小：“蛋糕的確很好吃，柏老師，您是沒有拿叉子嗎？”
“……嗯，沒有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柏鏡川用手臂推了推，仿佛故意藏住餐具。姜幻有點想笑，喜歡吃甜食有什麽丟臉的，沒發現勺子也不是什麽錯事，大口吃東西不是很正常嗎，用手吃，看來是真的急眼了。但想到柏鏡川是《情潮》的制作人，她肅然起敬，
稱呼都變得禮貌了：“您是怎麽做到的？”
“什麽。”
“在會上說服大家接受項目繼續，並且一口氣看完這麽多文案做出指點……”
“這跟我關系不大，是你們的努力——我才來了多久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80。」
“之前不是覺得項目沒有前景，還覺得團隊沒有士氣也沒有才華，甚至要直接遣散團隊……”
“我改主意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有鐘情陪伴感的下屬這麽努力又肯付出真心，我不認真對待，會為你們花費的時間而愧疚。時間和真心是最不能浪費的，不是嗎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你，你不要這麽說。”姜幻看向地板，嘴裏嘀咕著：“他們都說你兇狠又沒禮貌，搞得我以為你和之前的直男癌制作人一樣，這項目被你帶又要完蛋，才這麽魯莽……”
“不用愧疚也不用在意。都是為了同一目的，那麽把事情做好就可以，不必維持多麽深厚的感情。第一印象差也不要緊，只要共事順利，對我沒有好感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……”姜幻完全沒話說，太完美了，幾分鐘的工夫，逼都讓他裝完了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何況，感謝我的話只有你沒說。”柏鏡川按了電梯。
蛋糕還沒吃完，群發郵件就到了。不僅姜幻，整個制作組都沈默了，密密麻麻的計劃進度表令人窒息，項目留下意味著全盤重做——不發瘋的柏鏡川雖然溫柔睿智，舉手投足都散發著魅力，絲毫不影響他是可怖的魔鬼。
但姜幻的水晶球已經開始旋轉，難得遇到這樣的導師，能力無限又思路清晰。想到這裏她鼓起勇氣：“柏老師，我有之前做過的人物設定和主線故事的手寫稿，雖然 unity 裏的沒了，但我還有。”
柏鏡川毫不猶豫：“好，帶來給我看看。”
“你願意教我嗎？我是《情潮》的粉絲……”
“可以。我的條件是——不要靠近我。我會誤會。”
“啊？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。」
柏鏡川像對浪漫過敏，克制著去找濕巾擦手紙奶油，似乎有些煩躁：
“我的確對一般人類都不感興趣，但和你有特殊的羈絆。我不能理解，畢竟我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。只是你……真的很特別，讓我好奇卻又急躁，難以看透，不得不升起防備心。你身上也有我想知道的答案，在找到答案之前，我可能目光會一直為你停留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」
電梯門緩緩關上，柏鏡川輕輕瞟了他一眼，那裏面的目光和夢裏夢到的完全不同，冷硬，審視，不想對他浪費時間，識趣者應該盡可能逃離他的視線，不要再被他厭煩。
她被討厭了。姜幻面對著電梯攥緊了拳頭，裏面映出自己的臉，憔悴，焦急，被工作蹂躪過，的確不太體面。
那張揉皺的白紙像個隱喻，如果非要寫上去什麽，或者揉碎了弄臟了才能得到答案，姜幻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，她不喜歡留有謎團，好奇了就要去問，受傷也沒關系，但她肯定要去故意揉皺這張紙，就像自己要在柏鏡川身上抓住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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